食道草者

还活着,还在写

【鬼舞炭】绯怨景

   伪养父子年下梗,接原作201后的现代背景,鬼王炭找回理智活到现在的if,有一点点的善禰暗示

  还是摸索角色用的爽一爽短篇,8k字

  

  

  

  鬼舞辻无惨十岁时,父母的生命被一场烧光整栋房屋的大火夺去,是他父亲一场意外的情怨导致的结果。放火的女人在那之后不久就被捕,披头散发、凝视眼前的模样占据了本地报纸的半个版面。

  他得知这消息时,还在因为中度烧伤住院。为避免阳光直射而拉上了窗帘的房间里,人人都看见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于是他的精神状况被密切关注,小心呵护——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被如此诊断。但后来的他自己则能断言,那时的自己不为周围任何事物所动,是因为被那一天的火摄去了心神。那场火烧得那么彻底,那么决绝,就这样把他此前的生活全数焚毁,疯狂又不讲道理,让人着迷。

  在疤痕的色素沉着之前,窗帘都只能在晚上时打开。他的病房在二楼,只要往外面看就能看到种植在医院里的樱花。时值四月,夜樱在玻璃外片片飘落,像粉色的细小火焰。幼小的他靠注视着那些火捱过了好几个夜晚,直到真正的火到来。

  那个人戴着狐面,在夜里敲开了他位于二楼的窗,于是飘落进房间之中的粉色碎片就再也抓不住他的注意力:流淌着火焰颜色的发已经点燃了他的视野。那个人摘下狐面后,他又看见了火焰一样的疤痕和眼睛,还有一张不比他年长上多少的脸。

  出院十天后,被瞄准遗产而来的亲戚们争来抢去的他,心甘情愿地被这个人从葬礼会堂拐走了。牵着那个人的手离开的夜路上,转瞬即逝的樱花早已全部凋零。但这不妨碍每到樱花盛开的时节,追忆就会发生。

  

  鬼舞辻无惨下班时,夜已经很深。成年后他合法的继承了父母的遗产,但集团的高层内部暗潮汹涌,没有不花心思就能全部吃下的道理,所以他早已习惯这个时间才回到那个仅仅只是个休憩之所的家中。

  前往停车场的道路上,沿路的樱花已含苞欲放,其中心急的已经开了几瓣,一路都是零星点点的粉色。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个人,想必他们很快又能再见。但即使是那个人,这一回总不可能从二十八层的窗户外蹦进来找他。这预测合情合理,所以在发现那个人已于他的公寓楼下等待时,他自己并没有太惊讶。

  路灯下,那个人少见的将面孔表露在外,面目与上一次见面时比没有丝毫改变。见他到来,就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一样地向他点头示意,然后直接开门见山:“旧房子怎么了?”

  无论过了多久,这种态度都让人不快,是每一次重逢的喜悦之中最强的不和谐音。

  他照实回答:“产权变更了。”

  那是城市西边的一间小小的出租屋,狭小、昏暗,建筑老化得很厉害,再住多一只老鼠都勉强。他们两人曾在那里度过了许多时日。此刻夜风吹拂过他们之间,跟那些日子之中的每一次都没什么差别。

  少年纳闷:“你没替我续约?”

  “东西都捡回来了,这就够了吧?”

  他没有说是自己买了下来。选择不说和说谎是不一样的,前者的话这个人就闻不出来。可是对方似乎对于这件事很不满:“那个,那个怎么说来着……那谁谁的船?”

  “忒修斯之船。”

  少年一拍脑袋,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个……零件一个一个全都换掉之后还是原来那个吗的那个!”

  鬼舞辻无惨知道,这个人看上去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脑袋的不少地方似乎早就已经跟老爷爷没有什么差别,特别是外国人名,根本记不下来。可以的话他也希望对方能确诊老年痴呆,他很乐意放下工作全天候看护。

  这个故事还是他讲给这个人听的,然而这个人现在却在用这个来反驳他:“所以能一样吗!”

  “你也没特别指示我要全部保留啊。”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抬起头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差不多该道‘我回来了’吧,炭治郎?”

  这就是今年他们在春夜里的再会。

  

  该宣告回家的对象应该是人,不是居住空间。所以这二十几年间,鬼舞辻无惨只在那间出租屋里时有过道“我回来了”的习惯。

  那里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在那四面墙壁都被油渍与烟熏占领的厨房里,炭治郎用供气时断时续的灶台烹饪的食物喂养了他直到他成人;在白天也必须开灯才能看得清楚的狭小客厅里,炭治郎用十分差劲的教学能力教过他怎么读书。他们一起在只有一米五的床上入眠,一起在老课本的第一页上写名字和画小狐狸。

  所以他在这块地要被建成新居民楼之前买下了那里,新居到底是翻修还是全部推倒重建成一间大宅仍在考虑,后者的话也许会留下一部分空间作为那段时日的标本。

  那时他们周围也没有什么好邻居,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是些夜行性的浓妆女人和浑身酒味的中年男人,又或是早出晚归的年轻大学生。他回去拿东西兼侦查情况时,隔壁老深夜扰民的女人都没有把他认出来,甚至想要把他作为客人招揽。可是时间在所有人身上都是平等的。认出他来后,至今都没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女人抚摸着自己眼角的皱纹、放弃了。

  当时在他人眼里看来,住在楼道拐角的他们可能是一对并不相似的兄弟,也许还身缠离家出走、人口拐卖、打黑工等等流言蜚语。这种事情在各个城市的角落里都很常有,没人关心。

  

  但现在的他们在他人眼里看来,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与十几岁的少年。不会有人能想到他们之间有过养育与被养育的立场。时间只对这个人不一样。

  鞋柜里有专门准备给炭治郎的拖鞋,是那种毛茸茸的动物拖鞋。在他想要关上鞋柜的门时,对方却眼尖地发现了最下层角落里那双老旧的塑料凉拖:“你怎么还留着?”

  这就是鬼舞辻无惨从那间狗窝里捡回来的东西之一。“不行吗?”

  “都那么旧了,不扔掉吗?”

  他反问:“你的面具呢?都那么旧了,不扔掉吗?”

  炭治郎不高兴了,但一想起来又似乎感慨万千:“断了。”

  断的是系绳,而非面具本身。当他从电视柜下面拿出差不多粗细的备用品和五金工具箱时,炭治郎脸上的表情真值得留念。他平时工作之余的爱好就是思考炭治郎可能会碰上什么情况、需要什么东西,然后第二天就会去买,不知不觉都已经充盈了整间公寓。

  在自从买回来后就一直落灰的今年日历上,他记录下了这一次见面的日期与时间,然后用新买的高级茶具去泡茶。他端出茶来时,炭治郎就坐在他选的红木沙发上修理面具,眉眼之间带着些怀念的神色。轮到他不高兴了,但又不想去问这情绪发生的缘由。

  他把茶放在对方的跟前,“你也差不多该办手机了。”

  炭治郎竟然点点头,说:“早办了。”

  如果这个人下一句说的是“只是没有告诉你”,那他们现在就能在新客厅里干上一架。

  “在找到联络你的办法之前就掉进河里去了。”

  他暗自庆幸今天不用领教对方的铁头。

  “这个都差点丢了。”狐面已经修好,炭治郎戴上试了试松紧,确认无碍后又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百感交集的脸:“最近的年轻人,不可小觑。”

  大概又是所谓的都市怪谈追逐者。叫人不快。

  “明天我带你去办新的。”他突然想起要事一件,便打算起身,“钥匙。我去给你拿。”

  早在入住这间房屋的那一天,备用钥匙就已准备好。与他挑选好的钥匙扣依偎在一起,只等待这个人来带走。

  “这里的?不用了。你有名片什么的吧?拿一张给我就好。手机号码怎么都这么长,根本记不住。”炭治郎却说:“我来看看你而已,明早就走。”

  

  那一年的夭夭夜樱里,鬼舞辻无惨就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如游走在漆黑夜里的火焰,也像从图书馆里借来的老旧绘本里,唯独遗失到不知哪里去的结局那一页。

  这个人夜里时常不知要到哪里去,但白天都尽量陪他。两人经常光顾的公共设施就是市政图书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在敞亮空旷、满溢纸页气味的空间里,看着炭治郎坐在自己对面翻动不合阅读年龄的绘本时,他确实有想过眼前的人是不是绘本某一页的化身,一直在寻找可以回归的那一本。

  但是这个人有可以握紧他的手,有可以触碰到的血肉和皮肤。虽然体温稍稍有点凉,但是为了温暖他时就会慢慢热起来。所以他喜欢和这个人一起入睡,但能够相处的时间很宝贵,到底还是想醒着的时候多多在一起,结果就是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古代人一样日出就醒日落就睡的生活习性,后来必须上学时才慢慢改过来。

  至今他仍有自信能听出炭治郎上楼梯的脚步声。这个人每天提早晨五点钟最新鲜的食材回来,在厨房里挥舞锅铲和汤勺时简直就像施魔法,魔法的结晶全都进了他的肚子,把他喂养长大。他没见炭治郎吃过饭,他猜炭治郎是很想和他一起吃的,但是那个人只会坐在小小餐桌的那一头,静静注视他把美味的米饭全吃下肚。

  早在那时他就隐隐约约有所意识,但清楚地知道出没于夜色里的狐面怪人是很有名的都市怪谈,已经是他快成年时了的事。

  那个人也不是没有在夜里带他出过门,但大多都是上半夜,并且会在人声彻底从街道上消失前带他回家,然后再独自出门干活。他没有听对方说过钱从哪里来,大概有自己的门道。毕竟这个人身手好到异常,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工作也不奇怪。他一直都这么以为,直到有一次,他们在夜晚的归途上遭遇了那种怪物。

  那个狐面本身已经伤痕累累,最严重的一道是横跨正中的大伤,是那时掷过来给他挡下攻击被利爪两断过的痕迹。当时他站在马路的对面,因发生在不远处信号灯下的一场非人之战而目眩不已,却丝毫没有恐惧。

  将他从被大火烧成无垠灰烬一片的人生中救出的,是在深夜里与食人怪物作战的火焰化身,多么不可思议。

  

  替换的衣服自然也是有的。这个人的身高一直都没有变过,所以挑选码数不会有什么困难。不过看了一圈他专门放的衣柜之后,炭治郎还是选了从原来家里拿过来的那两件。鬼舞辻无惨也乐见如此:就都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从书房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袋时,炭治郎也正好从浴室里走出来。于是他们就继续在客厅里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近况:“你最近都在哪里?”

  “嗯……东南亚一带。有一只能渡海,不得不追了好多个岛,还去了趟香港。”

  他最近也出差去过那里,说不定在某一个时刻他们曾在同一个城市中,却又不知道彼此也在。可惜了,出没在色彩斑斓的霓虹汉字招牌之下的谜之狐面剑士,一定是非常能让人心跃不已的风景。

  他不会问有没有手信。因为这个人是没有户籍的偷渡客,所以从来就不能期待这个,但他也从一开始就不是会想要这种东西的小孩子。这些年来,他思考过最多的问题还是怎样才能让对方留得更久。随着渐渐长大成人,自己能够提出的答案也在变多。

  而这个人始终没有改变,离开时是什么模样,回来时就是什么模样。还活着的人里,可能他已经是见过炭治郎面具下的脸最多的那一个了。除开标志性的火焰形状疤痕,对方的眼、鼻、唇的形状他都很熟悉。

  所以他有自信说:“很像吧?”

  从文件袋中抽出的彩色照片里,有好几个面目与炭治郎相似的人,从小男孩到老婆婆,性别年龄形形色色,姓氏全都是相同的我妻,昭示着血脉的相连。

  炭治郎的眉间难得险峻起来,“你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他把整个文件袋都往对方那边推过去,“出于好心,问问你要不要去叙叙旧。”

  “哪里有人可叙。”

  在他的目光下,炭治郎皱着眉一页一页地翻起了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家世,姓名,现状,还有不那么像的几个人的情况,全都一一确认之后,少年捏了捏眉心,大大叹了口气:“没有副本了吧?”

  “没有了。”

  “这样不好。不是犯法吗?隐私权什么的……”

  “你诱拐偷渡非法侵入还没有户籍,好意思说吗?”

  炭治郎的行动很干脆,把文件都往袋里一塞作势就要拿上离开。结果还是被他抓住了手腕,“要走也做完饭再走。”

  唯一的失策是家里只有米。生鲜蔬菜这种东西不能久放,他就没有准备。结果是炭治郎给他做了能塞满半个冰箱分量的饭团,电饭煲都开了两回。也许这是对方的一种抗议,但这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奖赏。

  面对自己被饭团填满的冰箱上层,鬼舞辻无惨若有所思地问:“你说冻在冷藏库里,能吃上两个月不坏吗?”

  “我不熟悉冰箱,不要问我。”在他身后,炭治郎一边清理灶台一边大声叹气:“你啊,多自己做做饭吧,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他关上了冰箱的门,“又没什么差别。”

  柴火,煤炉,酒精,天然气,液化气。不管是什么样的灶,没有那个人点燃的特别的火,就都没有什么差别。

  

  具体的年龄是他后来自己计算的,因为那些时日实在太快乐了,所以他几乎不知世间年岁。总之,差不多在他要到十四岁时,炭治郎很严肃地跟他说:“一直以来,我都想把你培养成一个有道德情操、品格正直的人。”

  当时他正坐在他们的破沙发上看从市政图书馆里借回来的哲学理论书,突然听到抚养人跟他这么说,还挺惊讶:“那你觉得自己完成得如何?”

  “我痛感自己的无能。我太自大了,对不起。人的成长不应该是这样。”少年长长地叹息——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人面对他们每天固定开火三次的厨房,面对暗无天日却从不缺少美的客厅,面对冬天时必须抱紧在一起才能取暖的床铺,就只剩叹息——然后说:“你应该回到社会中去。”

  这也太不负责任。

  “我不要。”他只觉得这个人在开玩笑,却没有想到对方已在认真地考虑如何分离。那时的自己只顾着把书页都展开到那个人眼前,并指着其中的一句要对方看:“你来看看这个,很有意思。”

  毕竟从那个樱花飘进病房里的初遇之夜起,他的世界就被变得非常奇异且美丽,像奇幻冒险故事、像没有结局的绘本,现实的一切都离得很远很远,反而显得十分不真实。只有等到双脚落回大地上、并有意识地转头看时,才能发现,啊这不就好像春天里的梦一场。

  

  几年前家里被人放火烧了的那个富家小少爷居然给找回来了。他的回归又占据了本地报纸的一小块版面。结果他还是要被秃鹫般的亲戚们包围,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在面上挂好假笑,在心里不停诅咒那个人离去的背影的同时,寻找好操控的对象。看不出丁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子。

  他看似已经回归于人群之中,却在心里揣着谁也不知道的一团火。

  他不忿了很久,愤怒了很久,在对于春天必须结束的不解里度过了青春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那个人时不时会给他讲一些大道理,让他看一些很感人的绘本,还会带他去看生活在各种地方的人群,原来都是出于让他精神能健康成长的意图,甚至分别前后看的也是些关于教育的书。看来是真的对教育毫无经验。这个人凭什么相信着只要他回到社会之中一切就会变好,而好人到底又该如何定义?是否只要他成为有道德情操、品格正直的人,炭治郎就会像那时从天而降于洁白荒漠般的病房里一样,来把他再次接走?

  第一次重逢发生在日暮时分的高架桥下,那时他的心里确实还抱有着一点这样的期待。但随着重逢次数的增加,他渐渐意识到这只是一种对他的近况的确认,炭治郎不会再次带他上路。不如说,一直以来都是他阻碍了炭治郎踏上旅途的脚步。察觉到这回事时,他都已经快成年了。

  于是他使出各种手段,追逐炭治郎存在过的痕迹。费尽心机才重新找到的那栋出租公寓,作为筹码跟对方提起时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啊那就拜托你打理了,感觉就仿佛一拳打空。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意义,明明你也应该明白。

  差不多也是在那时候,他发现了网络匿名揭示板上流传着关于狐面怪人的都市传说,还有蠢动于黑夜之中成百上千年了的食人怪物的故事。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他竟然查到了自己一家非常远的亲戚。

  家主有着与他十分相似的面孔,照面时,两人都惊讶了一番。他提出自己的请求后,家主再三跟他确认道:“你真的想知道?”

  而他根本就不会有点头以外的回答。于是他知道了一个更漆黑、更漫长的夜晚里发生的故事:关于曾存在过的秘密组织,人与怪物的千年死斗,鬼之魁首的消失,他最后的恶毒伎俩,还有一位因被那流毒缠身,至今仍奔波在消灭绝望的旅途上、无法得到安息的可怜人。

  这一切全灌进脑袋里,可比大学数学课本难理解得多了。走出那间很上世纪风情的待客之间时,他在玻璃窗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然后他突然发觉——

  ——原来如此,是我啊。

  

  怪不得消化情报碰上了困难。因为我就是那个人,所以我知道不是那样的。

  谁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啊。哪里是什么可怜人,在那个朝阳里,诞生的是他的梦才对。

  梦的火焰一直燃烧到了今天。炭治郎仍在那之中燃烧着、起舞着,并被驱使着,找到了他。

  原来在那个夜晚,不是你偶然闯入了我只剩焦炭的生活,而是你终于找到了我。突如其来的,他理解了未曾谋面的那个女人选择将情人的家付之一炬时的心情。毕竟燃烧就是一件如此美丽的事情,决绝的、彻底的,不顾一切的、不能回头的,饱含感情、希望与感动的。

  就是从那时起,他一直很想、很想,掬起绘本最后一页燃烧所剩的灰烬。

  

  成年以后,户籍上的名字就可以随他更改了。炭治郎还不知道这回事,看到他的名片时说不定要暴跳如雷。

  他特意把客房彻底装修成了书房,沙发选了不适合休憩的红木,为的就是有理由继续一起睡。炭治郎倒没有什么意见,而且也对于他选的超大床十分好奇。睡前,他们就像好多年前一样聊天。久违了的奖励环节,终于在他买下这间屋的第二年得到了实现。

  “工作辛苦了。”出乎他意料的是,炭治郎竟然说:“看到你有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你真把自己当我爸了呢。”

  “差不多吧。”黑暗里,他听见了枕边传来的另一个人轻轻的笑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恭喜你。”

  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可能追上世界另一面里的你的脚步。只不过是曾让你停下过一阵的绊脚石。

  在那段日子里,这个人确实在把他像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弟弟一样养育。一年又一年,他的身高渐渐追上了对方、超过了对方——毕竟炭治郎已经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完成了不灭,达到了不变,如火焰一般,仅仅只是美丽地继续燃烧着。

  他已亲眼目睹了火种交接的结果,理应得到满足。可重新为人的他却从过往的灰烬之中诞生了别的愿望。

  “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沉默许久后,鬼舞辻无惨说:“我觉得你可以休息了。”

  “是吗,我觉得……还不行。”对方的眼皮大概在打架了,他听见那声音中掺入了浓重的睡意:“这床真的好舒服,抱歉我好困了……先……晚安……”

  他注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轻声道:“晚安。”

  他自己都没有把这里当家,这里却渐渐被他盖成了这个人的巢穴,针对这个人的需要精心设计,只为能让奔波的火这一次能停留得更久一点。

  记录炭治郎回来的时间是在等待之中养成的习惯。书房里书柜下方的格子里,至今还珍藏着那几年每天都能写满的日历。近年来,则一年都不见得能记录上一次。

  那时候,仅仅只是猜测那个人度过了什么样的夜晚都很有意思,以至于经常不知不觉间就在狭窄漆黑的玄关等到睡着。炭治郎回来后,如果也很累,就会两个人一起依偎着原地倒头睡下。醒来后,他总这么想:就像被丢下在玄关的一对拖鞋。等了好久,终于把自己走失的另一只等到。

  还有在深夜只有他们两人的公园里,无人打扫的地上到处都是被踩出了浆的落花。旁边还带着温度的秋千在吱嘎吱嘎响,攥进手掌里的铁锈味道萦绕鼻尖不去,落魄的木马一副坐上去就要垮的样子。薄薄一片的粉色从那个人耳畔飞过撞进领子里,对方伸出了手,却是向着他来把他头上的两瓣轻轻拂去。

  还有在高架桥下短暂又伴随着激烈争吵的相会结束后的回家路上,心中燎烧着几乎想把对方吞没的火焰:即使知道这个人已是不死的生物,却想要不如就这样一起去死;如果不能,那就像对方对自己做的一样,去毁坏对方珍视的东西。满脑袋都装满危险要素的归途之中,抬头一看,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这不是很过分吗,搭建出了一个现实里不可能存在的春天后又兀自离去。绘本的最后一页,结果还是想去寻找自己的应归之处。

  

  第二天他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离去,只有一个浅浅的凹槽是昨晚他并非独自度过的证明。

  看来是还没发现名片上有什么。但不管那个人会在几分钟后、还是几个月后回来,他都得去清理茶具了。毕竟他还记得上一套同样买回来后就几乎没动过的茶具,在那个人上一次来时偶然用一次之后,下场是仅泡过一夜的茶叶被忘在里面几个月发了霉。不能重蹈覆辙。

  鬼舞辻无惨来到玄关门口,想要久违地穿一穿那双已经够老的塑料凉拖,意外的发现他放在鞋柜上备用钥匙不见了。

  仅此而已,心脏就好像警报器一样高鸣不已。平静下来后,他不由得心想,想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的人到底是谁呢,并转身回了房间。

  面对着镜子,他脱下了衣服,观察了一下与炭治郎相遇那一年留下的烧伤。都已经十几年了,那些痕迹早就已经很浅。但他知道,流转相继的火焰,兜兜转转到底还是已经把他给点燃,这是旁人谁也看不见的。

  穿好衣服后,他去到了阳台上。一夜之间,楼下的樱花竟然已经全都开了,往下看已是粉色一片。在尚未透亮的朝晨里,他试图在蚂蚁大小的人影之中寻找少年离去的背影,这时终于痛恨起了自己买房为什么楼层选那么高。要是能够将之叫住该多好——但他已经知道,他不担心,炭治郎还是会回来见他。

  脑海之中,对方的身影始终在燃烧着、燃烧着,至今仍然要把一切点燃一般。

  可以的话,也想让那在自己的掌中熄灭。

  

  (绯愿景)

  

  END

  

  这个如果有后续的话大概会是无惨天国般的老年人护理生活(?

  多说一句,其实我也很想搞原著梗,但是搞原著梗太容易被打脸了……在漫画完结之前就还是让我先继续转生来转生去吧()

  BGM:ファンファーレ - 春ねむり  歌词和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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